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经济之声《那些年》
麻 辣 风 趣 聊 历 史丨财 经 视 角 说 宋 朝
诗,繁荣于唐朝。词,鼎盛于宋朝。于是我们一提及古代文学诚斋体,总会脱口而出“唐诗宋词”。但其实,在中国文学史上,“宋诗”也是一座高峰。
被誉为“一代诗宗”的杨万里,便是宋朝诗坛的先锋人物之一。
他是个高产诗人,一生作诗两万多首,传世作品有四千二百首。“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这几句大家耳熟能详的诗句,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不过,有意思的是,我们今天所能看到的作品,全是他中年之后所作。因为他在36岁那年,做了一件极其疯狂的事——他把之前创作的上千首诗稿,一把火全烧了!从此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哦不,作诗。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何要如此狠心地跟过去作别?
乡下飞出的“凤凰男”
可能受父亲的影响,杨万里从小就对自己挺“狠”的。
他的父亲杨芾(fú)是一名乡村私塾老师,收入微薄,杨万里曾回忆童年:“我少也贱,无庐于乡。流离之悲,我岂无肠?”但是在儿子的教育上,父亲特别舍得投资,他曾“忍饥寒以市书,积十年得数千卷”,并常常指着家中藏书,鼓励儿子追求圣贤精神。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杨万里深知父亲的良苦用心,从小勤奋刻苦,志向高远。他在诗里回忆道,自己常常在寒夜中苦读,“忆年十四五,读书松下斋。寒夜耿难晓,孤吟悄无侪。虫语一灯寂,鬼啼万山哀。雨声正如此,壮心滴不灰。”
在父亲的安排下,杨万里曾遍访名师——十四岁拜高守道为师,十七岁拜王庭珪为师,二十一岁又拜刘安世、刘廷直为师,二十七岁再拜刘才邵为师。这些老师皆为当时的名士。如王庭珪辞官归隐后,著书吟诗,设帐授徒,不仅“主庐陵文盟者六十年”,而且力主“委任贤相良将以扫宿愤,恢复中原”。杨万里后来的为官处世的风格深受这些名士的影响。
二十八岁,杨万里终于考中进士,由此步入仕途。不过,因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个性,他在仕途上屡屡碰壁。从28岁进士及第,到66岁致仕回家,这38年中,他竟有近一半的时间都待命在家。
于是,仕途上的不得意,反而间接促成了他在文学道路上愈行愈远。
要一直模仿下去吗?
杨万里很早就开始写诗了,起初都是模仿。他追随过江西诗派,学习过陈师道的五律、王安石的七绝,还学过晚唐诗。不过对他影响最大的还是江西诗派。
江西诗派,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个有正式名称的诗文派别。宋徽宗初年,吕本中作《江西诗社宗派图》,把黄庭坚创作理论为中心而形成的诗歌流派取名为“江西诗派”。作为诗派的灵魂人物,黄庭坚主张的“夺胎换骨”、“点铁成金”等理论,一时成为“官方写作指南”。
具体来说,就是在诗歌创作中“以故为新”,要么师承前人之辞,要么师承前人之典,强调句式工巧和用词严谨。在这一理论的指导下,宋朝诗坛一时佳句迭出,但是,却也带来了一股怪风——越来越多的诗人奉此为圭臬,片面追求“无一字无来处”,而又不能“求新”,于是拾人牙慧,典故连篇,让诗歌变得晦涩难懂。很多年后,杨万里的诗歌中还是会时不常地冒出江西诗派的影子。比如他有一首《和萧判官东夫韵寄之》——“湘江晓月照离裾,目送车尘至欲脯。归路新诗合千首,几时乘兴更三吾。眼边俗物只添睡,别後故人何似臞。尚策爬沙追历块,未甘直作水中凫。”是不是没大看懂?很正常,光是后五句就用了七个典。
青年时期的杨万里对这种风格颇为迷恋。他模仿“江西体”创作了1000多首诗。但是渐渐发觉,“学之愈力,作之愈寡”,再这么写下去,恐怕会越走越偏。
终于,1162年,三十六岁的杨万里,下定决心,扭转文风。如何跟过去作别呢?他用了一种颇具仪式感的方式——焚诗。一把火烧掉了过去数十年的诗稿,彻底诀别江西诗!
打碎过去,才能拥抱新生
很多时候,人只有放下过去,才能拥抱未来。
杨万里烧掉旧诗后,真正迎来了新生。某一天,他“忽若有悟”,很快感到“万象毕来、献予诗材”的欢愉,体味到了一种“浏浏焉”的畅快与喜悦。
他开始接近大自然。为官之余,他跋山涉水、寻幽探险,到山野之中去听鸟儿歌唱,看翠竹流水。他也开始接地气了。他在公务之余,寻访大街小巷、田间地头,去与百姓交谈。
于是,他笔下的西湖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他笔下的小池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他笔下的月亮是“老夫渴急月更急,酒落杯中月先入”;他笔下的山是“山转江亦转,江行山亦行”;他笔下的乡村是“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他的诗,像一幅美丽的田园风景画,象一幕幕社会风俗图,清新自然,活泼生动,成为了独具一格的“诚斋体”。若要总结其特点,大概有二:一、想象力丰富。把主观情感最大程度地投射在客观事物上;二、通俗有趣。他抛弃奇奥生僻的字句,多用浅显通俗的词句,甚至常常用到俚辞谚语。比如在《竹枝歌》中他写道,“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愁杀人来关月事,得休休去且休休。”《宋诗钞・诚斋诗钞》卷首说:“见者无不大笑,呜呼,不笑不足以为诚斋之诗。”
不过,杨万里的通俗也是有“讲究”的。钱钟书先生对此做过一番精辟点评:“杨万里对俗语常谈还是很势利的,并不平等看待、广泛吸收,他只肯挑选牌子老、来头大的口语,晋唐以来诗人文人用过的――至少是正史、小说、禅宗语录记载着的――口语。他诚然不堆砌古典了,而他用的俗语都有出典,是白话里比较‘古雅’的部分。读者只看见他潇洒自由,不知道他这样谨严不马虎,好比我们碰见一个老于世故的交际家,只觉得他豪爽好客,不知道他花钱待人都有分寸,一点儿不含糊。”
总之,经历了决绝的焚诗和漫长的寻觅后,杨万里终于实现了自我进化,从“师古人”到“师自然”,彻底摆脱了桎梏,拥抱了自由。
成长,就是自我进化
《原则》一书表达了一个核心思想:进化是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它是唯一永恒的事情,它驱动着所有的一切;而一个人真正的成长,就是不断自我进化。
猎豹CEO傅盛在解读这个思想时,提出了一个方法论:“我们应该从更高的层面看待一切事物,包括自己。”他认为可以把人想象成一台机器。人,既是机器的使用者,也是机器的设计者,所以要有“修改”和“升级”机器的意识。
现实生活中,很多人嘴上喊着“改变自我”,但脚步却始终在原地打转。为什么?因为没有勇气走出舒适区,没有勇气打碎那个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自己。
无论对于个人还是一家企业来说,想要保持成长,就必须进行“自我进化”——不断打破旧思维的桎梏,不断建立对这个世界的全新认知。或许每一次的自我迭代,都是一个痛苦的过程。需要经历恐慌诚斋体,经历冲击、经历迷茫……但总有一刻你会发现,自己已经获得了脱胎换骨般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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