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八年,秋。

推开门站在院子里便有阵阵凉意袭来,夜色中,一个丫鬟握紧手上的披肩小跑着去追二小姐安歌。

明明暗暗的灯光点点移动着,不时有路过的下人匆忙行礼,安歌点头示意却仍步履不停,往日清秀的脸庞在此时犹如月色一样朦胧。

父亲立在宽大的书桌前,微沉着脸。他已是年老之躯,所以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安歌,这便是太后的懿旨,所以,从后天开始你便是跟临阳王成亲的丞相府大小姐容歌。”

双膝跪在地上有冰凉的感觉传来,安歌没有去接父亲手中的懿旨,她仰起头不甘心的质问道,“姐姐便是姐姐,父亲又何必让我去替嫁?”

纵然这么多年对安歌不管不顾,父亲还是了解她的脾性,他为安歌的不识大体而恼怒,一开口声音有些严厉,“丞相府和容歌本是一体,若你执意不从,欺君之罪落下时,谁还会护着容歌?”

身上的披肩已经滑落在地上了,窗外则是月朗星稀的深秋美景,安歌收回视线闭上眼睛沉思,而后站起身,双腿发麻,她强忍着勉强站住。

想到十三年前也是如此的夜色,她嘴角微弯嘲笑着说道,“当年母亲离开时,也如今夜般跪倒在地上恳求父亲放过她吗?”

砚台在她身后落地,沉重的撞地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更像是一场错觉。

安歌望向那胡子花白满含怒气的父亲,淡淡说道,“有时候还会不经意记起,我们一家人在远离京都的小县,父亲还做着九品芝麻官,最喜欢搂着我跟姐姐逗笼子里的鸟儿。

“可是后来您来了京都,娶了一房又一房小妾,您的嫡长子是越阳郡主所生,您已经位高权重。”

父亲背对着安歌立在书桌前没有说话,他惊讶二女儿已是如此伶牙俐齿,原来万事已过了数年。

父亲许久未答话,安歌便上前把懿旨握在手中,行礼告退。

似是还有话说,她又在门口站定,缓缓开口,“明日开始,后院被关禁闭的便是丞相府二小姐安歌,她与男子私通,毫无大家闺秀之举,所以还请父亲……尽量保全她。”

安歌与姐姐容歌是双胞胎,自小容貌便是极像,容歌喜闹,而安歌喜静。

太后懿旨下来时,绕是不形于色的父亲在那几日嘴角也常勾起笑。

可是,容歌也着实大胆,她跪在从前母亲的院子里,举着剑威胁父亲,当时她已有身孕。

容歌居然犯下这等不知廉耻的事,父亲气急一脚踹在她的肩膀处,剑飞出好远。

越阳郡主作势拦住父亲,并亲自扶容歌起来,容歌挥开她的手,冲着父亲的背影喊道,“我宁死也不做王妃。”

所以,容歌宁死也要反抗的东西,被父亲轻而易举地换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容歌被关禁闭的第五天,安歌请求父亲给她一个去看望容歌的机会,父亲不答应。

安歌便轻笑着说道,“那我以未来临阳王妃的身份,去看望妹妹,丞相不允许吗?”

她望着父亲隐忍的怒意,轻笑着谢恩。

后院柴房是很凄凉的,自从破旧后,但凡是有点身份的下人也不来这地方,但此时,父亲却用了足数的人手监守着安歌。

推开门进去,光线照进来,屋内的女子举起手臂捂住眼睛躲避光亮。见此情景,安歌的眼泪如断线珠子般落下。

容歌起身抱住她,抽噎着说道,“妹妹,父亲他没怎么着你吧?”

安歌摇摇头,把手放在她的小腹处,挤出一抹笑说道,“姐姐改日一定要领我认识姐夫,看是哪个男人能俘获我姐姐的芳心。”

容歌的脸上还带着泪水,闻言轻笑起来,“他对我很好很好的。”

阳光透过门的缝隙射到地上,容歌拉着安歌喋喋不休。

安歌心想,难怪父亲总是偏爱姐姐,即使在这破旧的柴房,她和孩子的命运还未可知时,她还能仰起头对着她说笑。

末了,安歌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你跟那个男人要好好的,还有你们的孩子,以后……你是安歌,而你不愿意做的王妃,我来替你如何?”

闻言,容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用力握住安歌的手臂问道,“父亲让你这么做的吗?安歌,不可以。”

安歌冲她微笑,“经常听闻临阳王有宸宁之貌,是京都闺中小姐的心上人,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归宿?”

容歌意图冲出门阻止父亲,可是安歌拉着她的衣袖一字一句交代道,“姐姐,从今以后你只需记住,你是安歌。”

她在柴房外立了很久,屋内容歌大力拍打门的声音不时传来,她在心里描摹了一下容歌平日里的一颦一笑,而后又摸了摸脖子后的痣,这是她跟姐姐不相像的地方。

夕阳在缓缓西斜,她眯起眼望向西方,天空有回巢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她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踏上了回去的路。

那日凤冠霞帔压的她昏昏沉沉,丞相府着眼之处都是红色,在众人忙碌的身影里,她伸手抓住越阳郡主的胳膊,装作有体己话的样子摒退下人。

“请您照顾好她昭怎么读,她还小不懂事,若是从前多有得罪,我替她向您说声抱歉,毕竟她还是父亲的女儿。”安歌压抑着情绪用温和的声音把姐姐托付给丞相府的大夫人。

越阳郡主脸上露出几分虚假的笑说道,“你只管守好王妃的位子,府中的事不用担心,以后你父亲和你弟弟还需要临阳王的提点。”

安歌冷笑着答应,越阳郡主的聪明之处在于,总能提出相互制衡的条件,从前以及现在。

下人跪到地上,齐声高呼:“恭送大小姐。”

这时,安歌脑中的念头才清晰起来,她余生要用容歌这一身份过活了,而踏出这一步,便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听到丞相府恭送临阳王的声音,在花轿里她攥紧了衣袖,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一道院墙,两种人生。

临阳王此刻就在离她不远的前方马背上,那个年少成名有赫赫战功的大皇子,安歌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姐姐不想嫁。

突然前方传来马受惊的声音,场面顿时乱起来,她心里一惊,掀开帘子走出去,鲜红的血顿时溅到她的嫁衣上,身旁的丫鬟倒在地上,背上插着毒箭。

护卫已经把她团团保护了起来,她捂着胸口昭怎么读,拧紧眉头四处张望,那个身穿大红衣服的临阳王此时正负手站在她左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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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她的视线向这边投来,临阳王抬脚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他打量了一下面露不安的安歌,嘴角噙起笑,清朗的声音传来,“本王会护你周全的。”

安歌从面前人身上收回视线,微微点头。

大皇子临阳王是京都闺房小姐们的心上人,初次听闻这件事时,她朗声笑道,“她们只看过临阳王的画册,就已经如此迷恋,那看来我还是乡野丫头,跟这群小姐们眼光倒不一样呢。”

护卫前来禀报的说话声,把安歌的思绪拉回来,“王爷,已活捉三人,其余的是否派人去追?”他眯起眼睛望着前方被绳子缚住的刺客说道,“不用了,毕竟不能耽搁了吉时。”

他说着最后一句话时,安歌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所以连语气也像是侵在水中的明月一样,虽是打趣但也飘忽不定。

而后他伸手抚住盖头,宫中有规定,新娘子要在新房内掀开盖头,所以安歌开口解释,“……刚刚太乱,所以我……”

他轻声回答,“无碍的,也只是礼数罢了。”

此时的场面已恢复了原样,迎亲队伍继续向王府的方向出发,安歌坐在轿子里轻抚住胸口,心有余悸,从前未出阁的少女哪里会见到这等刀枪剑戟和鲜血溅流的画面?

安歌又想起了临阳王那句“本王会护你周全”,心下一暖,思绪便万千流转。

姐姐抗旨拒婚,我替她嫁当朝王爷,成亲后却被宠上天。

整个成亲的仪式繁琐而漫长,她脑袋虽昏昏沉沉,倒也丝毫不敢懈怠,临阳王的生母贵妃娘娘,今日也得了出宫的恩典,此时在正厅内端坐着饮茶。

直到接受完新人的跪拜,她才起身回宫。

安歌坐在新房内,揉着脖子轻声说道:“明日你去丞相府打探一下……二小姐的情况,以及父亲对她的态度。”

陪嫁丫鬟点头应“是”。

口中的姐姐在舌尖绕来绕去,张口说出的还是“二小姐”,世间已经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了,却仍让人在明白这个道理时,步步剜心,直至淡然应是的那一天。

安歌单手撑着下巴,把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一双眼睛来回打量王府房间的装饰,看得出来,大部分的修饰都是符合临阳王的喜好。

前厅宾客喝酒的喧哗声不绝于耳,房间内往来几个匆匆忙忙的丫鬟,安歌心中烦忧,便托着腮沉思。

她听到房间的开门声,以为又是丫鬟来往的脚步声。可是她再一抬眼时,丫鬟全都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临阳王在审视着她。

她心下一惊,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行礼,临阳王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

瞬时房间静得出奇,安歌听着前厅觥筹交错的声音不语,临阳王依旧在眯着眼睛望着她。

安歌心下骇然,不知他是何意,抬起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想必王爷饮了许多酒,不如喝杯茶……解渴?”

临阳王接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猝不及防间,他又用手中的剑挑开安歌颈后的长发,安歌立在原地未动,她拧紧眉头,思绪开始在心中撞来撞去,甚至于她猜想临阳王或许知道了她代替姐姐出嫁的事情?

剑在她耳后的位置,没有触及到皮肤,可安歌却能感觉到有寒意传来,临阳王的一双眸子如深秋的夜色般浩远,使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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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安歌思绪流转的时候,眼前人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望着她闭上眼睛准备一死方休的样子,临阳王嘴角溢出一抹笑。

他收回剑,用戏谑的声音问道,“今夜本王还有要事处理,王妃不介意独守空房吧?”

安歌望向被他收回的剑,飞快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只听临阳王冷冽的声音又传来,一字一句好像会被夜色带走,“本王这几日不在府内,你已是王妃,府里的大小事情开始接手管治吧,只管放心去做。”

安歌点点头应是,临阳王望着站立不安的她,心里不觉好笑,看来是吓到她了。

于是在走出房间前,他又解释道,“这几日各地有东部蛮族之人渗入,那是本王最熟悉的敌人,所以父皇派本王去处理,王妃没有异议吧?”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回绕,安歌连忙摆手示意,“没有没有,那王爷一路小心。”

临阳王提着剑走出去了,大红色的衣袍已被他换为了墨青色,安歌仿佛看到他微点了点头。脚下的步伐却不停,下人等在房间外,看到他出来就连忙跟上。

此时,浓重的夜色才袭来,安歌站在门前不禁想到:怪不得皇上最中意的儿子是他,怪不得太后要为他铺路,怪不得父亲渴望跟他联姻。他坚毅挺拔的身影在安歌心里徘徊不去,原来这才是临阳王。

安歌收回视线,手掌不自觉地摸到有些许凉意侵入的颈后,他大概是没有察觉到她是替嫁吧。

宫中下诏,因太后近日匆匆赶往寺庙祈福,以及临阳王处理外务未归,所以临阳王妃在十几日后再入宫参见即可。

安歌倒也乐得自在,每日熟悉王府的大小事宜,不动声色地树立威信,甚至在闲暇时听京都内的传闻,每每听闻临阳王时,她都是莞尔一笑。

传闻,临阳王着实不喜新王妃,所以借着处理外务的由头,离府数日未归。

偌大个王府被阳光充斥着,她眯起眼睛有些许恍惚,脑海中又突然想起母亲离去之前说过的话,“愿我女儿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思量至此,她招呼下人准备马车。

马车缓缓停在街市上,安歌想到姐姐,便隐下心中的欢喜,转身进入铺子挑选着什么。

离她不远的酒楼上,两名俊逸的男子手中拎着酒壶望着她的身影,其中一名男子轻笑着开口,“临阳王果真如传闻中不喜新王妃吗?”

听罢,临阳王饮下最后一口酒便朝外走去,后面传来喊声,“喂,就这么走了?”

临阳王双手负后边下楼梯边说道,“嗯,府中的马车在下面,现在不走难道待会走路回去吗?”

后面男子对他扯起来的理由惊得目瞪口呆,骑马啊,你不是骑马来的吗?

临阳王刚从皇宫复命回来,就被小侯爷拉来喝酒,美其名曰为他接风洗尘。

他立在酒楼上,眺望着王府的方向,心里想她此时在做什么?不多一会,他的神思就被小侯爷的声音拉回,“那不是王府的马车吗?看来你不在府内,王妃一个人耐不住寂寞要来逛集市呢。”

耳边还有小侯爷的打趣声,他充耳不闻,眯着眼睛从楼上望下去,停在她身上,几日未见,她的身形似是消瘦了些,想到此,他便生出立即出现在她眼前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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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踱步走到那家店铺时,听到安歌正在跟下人交代,“把这些送到丞相府二小姐处,转告二小姐我过些时日就回去看她。”

临阳王听到这话后,挑了挑眉,下人看到自家王爷出现,边行礼说道,“参见王爷。”

正在跟下人交代的安歌听到此言后,立即回头。临阳王站在她背后,嘴角带笑眼神温和地望着她。

她还在怔神的功夫,临阳王已吩咐下人把东西放到马车上,轻声在她耳边说,“想见丞相府的人就见,我又没困着你。”

安歌清楚地听到,他用了“我”这个字,开口正想解释,却被他拉住手。

马车不急不缓地前行着,他们偶尔说几句话,“王府最近怎么样?没人为难你吧?”

安歌点点头反问道,“王爷没有受伤吧?”

临阳王轻笑着拂过她的发丝,看得出来他今日兴致很好,“到这时才问,是不是有些晚?”

闻言,安歌一怔,临阳王又攥紧她的手心说道,“因挂念新婚的王妃,所以处理完事情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你说本王对你是不是极好的?”

没有等到回答,他索性把头放在安歌的肩膀处,闭上眼睛休息,安歌也任由他枕着肩膀睡着了。

马车停在丞相府时,他好像有察觉般,睁开了双眼坐直身子,望着在揉肩膀的安歌说道,“若是旁人见到这番情景,怕是再传不了本王不喜你了。”

安歌一时语塞,只好点点头。

再次见到姐姐时,她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努力对安歌挤出一抹笑,她没有忽略姐姐背后形影不离的丫鬟。

安歌的眼泪便瞬时掉了下来,她刚刚才得知,她新婚第二日越阳郡主便打掉了姐姐的孩子。

偌大个丞相府,沉寂得可怕。下人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匆匆忙忙,安歌抱紧双臂揉了揉胳膊,物是人亦非。

安歌又想起母亲离去时,那潇洒狠绝的背影,母亲说,她厌倦了父亲,厌倦了越阳郡主,厌倦了权利。

想到这儿,安歌握紧姐姐的手臂说道,“大夫人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做?”

姐姐笑得凄然,握着安歌的手掌平复了情绪说道,“妹妹,我想母亲了。”安歌伸手抱住她不语。

姐姐却趴在她耳边悄声问道,“临阳王他……对你好吗?”安歌点点头,湿润的泪水落到手背上,又缓缓下滑,似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姐姐又说道,“那就好,我……如今也要学着母亲的样子,离开丞相府了,你以后珍重。”

安歌拉着姐姐的手,竭力阻止。可是姐姐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我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从前那个爱笑的容歌被永远地关在柴房了,从前那个喜静的安歌被糅合到容歌身上了,想到这儿,安歌捂着心口悲痛不已。

父亲和越阳郡主在前厅里等待着他们,安歌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她微微攥紧手心,抑制心中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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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阳王看到她出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掌,察觉到她的脸色失落,临阳王用冷冽的声音说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改日再来拜访丞相。”

疾驰回府的马车上,临阳王望着明明满腔怒意却还竭力隐忍的安歌说道,“你是临阳王妃,从今以后可以不必再看丞相府的脸色行事,包括你妹妹,如果你想救,那就救。”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没有开口,陪着安歌沉默,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握着她的手。

几个夜色与黎明交织,几个时日仓皇而过。

安歌望着丫鬟手中的衣服微微沉了脸色,她又想起了新婚那日的繁琐。而临阳王此时斜靠在贵妃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视线却投在安歌身上。

他望着皱着眉的安歌,挥手示意下人出去。

安歌便开口向他询问明日入宫的一些问题,他淡淡地开口问道,“紧张吗?”不出所料,安歌点了点头。

他目视着安歌,眸子里看不出有任何波动,轻咳了一声说道,“京都想必都传开了,本王极为喜爱他的新王妃,所以,他们不会为难你。”

安歌听得他的安慰后,心下一暖,不自觉的点点头。在今日,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新婚那日,王爷为什么用剑试探我?”

临阳王开口,“那不是试探,我只是在看你颈后有没有痣罢了。”闻言,安歌僵在原地未动。

“那王爷的结果呢?”她压下情绪努力挤出一抹笑问道,正在喝茶的临阳王放下茶杯直视着她说道,“嗯,很满意。”

安歌又想起了容歌和偌大的丞相府,她突然闭目不语。

她下跪说道,“安歌……请王爷处置。”她终于在临阳王面前轻轻吐出她的名字,而不是姐姐的。

临阳王缓缓开口,“王妃是觉得容歌离开了,本王对丞相府要杀要剐就无所谓了吗?”

听罢此言,安歌沉下眼睑说道,“只是很想用自己的身份站在王爷面前,而不是姐姐的。”

安歌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拥入一个怀抱,临阳王闷闷的声音传来,“所以,我才忍住欢喜之情查看你颈后到底有没有痣。安歌,本王一直想要的都是你。”

月光悄然无息地投在窗子上,临阳王抱着轻声抽泣的安歌,轻声安抚着。

这一刻,安歌仿佛明白了为何姐姐为了那个男人而拒绝王妃之位,她们姐妹都跟母亲一样,在这盛世里,想取到一点名为深情的暖。

月光渗过树影,一辆马车在向城外的方向疾驰,容歌望着被夜色笼罩的都城轻声说了句,“再见。”自此,她的一生便不会在风云变幻的京都里盘旋。

而安歌大抵永远也不会知道,很久之前的中秋,她贪酒喝醉,独自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样子,入得了那位临阳王的眼。

也许明日太阳初起时,她会局促不安地立在皇宫里,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但临阳王的视线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这就足够。

京城八年,秋。都城落满了泛黄的叶子,盘旋上空的鸟儿也不见了踪影,沉寂的街上偶尔刮过几阵风,冬天快来了。(作品名:《京都八年,秋》,作者:陆过。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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