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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敬 经 典
人间世（五）
叶公子高（1）将使于齐，问于仲尼曰：“王使诸梁也甚重（2）。齐之待使者，盖将甚敬而不急（3）。匹夫犹未可动，而况诸侯乎（4）！吾甚栗（5）之。子常语诸梁也曰（6）：‘凡事若小若大，寡不道以欢成（7）。事若不成，则必有人道之患（8）；事若成，则必有阴阳之患（9）。若成若不成而后无患者（10），唯有德者能之。’吾食也执粗而不臧（11），爨无欲清之人（12）。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与（13）！吾未至乎事之情而既有阴阳之患矣（14）！事若不成，必有人道之患，是两（15）也。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子其有以语我来（16）！”
注释
（1）叶（shè）公子高：楚庄王玄孙，被封于叶，字子高，名诸梁。这句是说子高将出使齐国。
（2）王使诸梁也甚重：王，指楚王。重，责任重大。
（3）甚敬而不急：态度上十分恭敬而办事则毫不着急。
（4）“匹夫”二句：意思是自己连一个普通人都无法感化，何况感化一个诸侯（指齐王）呢？
（5）栗（lì）：害怕。
（6）子常语诸梁也曰：意思是您经常和我说。
（7）“凡事”二句：意思是事情无论小大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什么意思，很少有不合于道而能愉快成事的。意谓邦交的事情，如果没有办法，那是很难成功的。
（8）人道之患：指人君的惩罚。
（9）阴阳之患：指或悲或喜的感情会引起身体阴阳失调，伤害身心。
（10）“若成”句：意思是无论事情成不成功都不会有人道之患和阴阳之患。
（11）吾食也执粗而不臧（zāng）：执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什么意思，选择。粗，粗糙的米饭。臧，好，这里指精美的米饭。
（12）爨（cuàn）无欲清之人：爨，烧火做饭。这句和上句是说：我只求吃上粗糙的而不敢希望精美的，烧火煮饭的人谁也不敢妄想得到清凉。这两句是比喻，言外之意是：我出使齐国不敢希望出色地完成任务，而且担负了出使的责任是不敢妄想轻松的。
（13）“今吾”二句：意思是现在我早上接到诏令，傍晚却喝冰水。我怕是患了内热病吧。
（14）“吾未”句：意思是我负责的工作都还没有完成，就已经有了阴阳之患了。
（15）两：双重之患，指现在“朝受命而夕饮冰”是阴阳之患，将来出使的任务没完成，又有人道之患。
（16）“为人”二句：任，承受。句意谓做臣子的承受不了双重之患，您大概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吧。
仲尼曰：“天下有大戒（1）二：其一命也，其一义也（2）。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3）；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4）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谓大戒。是以夫事其亲者，不择地而安之（5），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择事而安之（6），忠之盛（7）也；自事其心者，哀乐不易施乎前（8），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9），德之至也。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10），何暇至于悦生而恶死（11）！夫子其行可矣（12）！”
注释
（1）戒：法则。
（2）其一命也，其一义也：命，犹天性。义，一种应然的社会生活的存在规范。
（3）不可解于心：意即不可逃避。
（4）无适而非君：适，往。句意谓不论何时何国都不能没有国君。
（5）不择地而安之：无论什么境地都要使父母安适。
（6）不择事而安之：即无论什么情况都要遵从君命。
（7）盛：极致。
（8）“自事”二句：意思是懂得调养自己心性的人，什么哀乐也不能改变自己当时的心境。
（9）安之若命：即以平常心对待。
（10）行事之情而忘其身：指按实际行事而忘却自身的得失哀乐。
（11）“何暇”句：意思是哪里有功夫考虑到喜欢生而憎恶死。这是针对“人道之患”与“阴阳之患”说的。
（12）夫子其行可矣：意思是你去做就可以了。
（注释主要参考版本：曹础基《庄子浅注》、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
菁莪说
在提出要做到“心斋”的境界后，庄子又接着以孔子回答叶公子高如何担任使者的问题说明如何做到“心斋”。以上两章分别是叶公子高的提问和孔子的第一次回答。叶公子高早上接到出使的任务，心情激动，到傍晚就开始喝冰水，以消解内心的燥热，这是所谓的“阴阳之患”；接着又担心将来事情没法完成，会受到国君的惩罚，即所谓“人道之患”。同时有“两患”，子高难以承受，故向孔子请教。孔子便以天下有两大法则来告诉子高——“子爱亲”和“臣事君”是无可逃避的，所以“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和“行事之情而忘其身”就可以了。
（以上仅为个人有限的观点，欢迎大家留言，与“菁莪”一起读《庄子》。）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庄子
图片 | 网络
文案 | 陆健枫
校对 | 罗维
排版 | 罗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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