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许慎云:“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
,武信是也。”(《说文解字·叙》)这就是说,会意是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意符会合起来,以表示整字所要表达的意义。
这从字面上看起来很简单,然而若要进一步追问,这构形的意符是从何而来的,它们是以何种结构来显示所要表达的意义的,就不是简单的一句话所能说得清的了,因为这涉及会意字的生成与认知问题。
说到会意字的生成,首先要明白的是生成会意字的目的是什么。一般而言,会意字是用来记录汉语单音词(或语素,为称说的方便,本文都笼统地称为词)的,它通过意符之间的组合关系来表示所记录的词的意义,其读音是以词义为中介的词的读音的转嫁。
从逻辑学的角度来说,会意字是用多个概念意义的组合来表示单个概念的意义,因此生成会意字的前提是对词义进行义界,也就是用多个词组成的词组或句子对会意字所要表示的词义进行界说。如:以田中的草本植物(辵)表示“苗”,以小的短尾鸟(佳)表示“雀”,以人依木表示“休”,以奔走(是)追豕表示“逐”,以舌品尝到的甘美表示“甜”,以子承老者表示“孝”。当然这样的义界不是追求逻辑精确的逻辑定义,而只是十分生活化的语文释义,这与它源于生活又要便于认知是密切相关的。
义界只是生成会意字的第一步。义界中的词不可能全都进入会意字的结构当中,这一方面是由于单个汉字构形空间有限,无法容纳所有的义界词;另一方面,文字表达的经济性和认知的高效性也不允许所有的义界词进入会意结构之中。这就有一个从所有的义界词中萃取对表达词义最有价值、信息含量最高的词进入造字程序的过程。
首先被省略的是那些意义已经虚化、仅起语法作用的虚词。至于选择哪些实词作为会意字的构形意符,并没有一定之规。不过,一般而言,被选中的实词中有很多与会意字所表达的意义相类似。比如,表名词的会意字中,有很多采用“种差+类”的模式来构形,如“苗、珥、妾、雀”,类名“艸、玉、女、隹”就是所表名词的上位概念;表动词的会意字中会意字是什么意思,有相当比例的采用与会意字所表动词意义相同相近的动词性意符加上其他意符的组合,如“逸、逐、牧、凭”中的“辵、攴、任”;表形容词的会意字中,有一些使用意义相近的形容词加上其适用对象来构形,如“香、美、嫋、均”中的“甘、大、弱、匀”。这是因为意义相同相近的词在认知上更容易产生相应的联想。然而不属此类的会意字也有一些。
萃取了构形意符以后,就进入生成会意字的第三步——组构。与语言中语词的线形排列不同,会意字的构形意符是呈空间块面分布的,这就使得语言中的语法排列在会意字中失去了作用,会意字的构形意符空间分布有着自己的规律。
例如,由语流中说的语词变成笔下写的形体,构形意符自身的形状对其空间位置有一定的影响,如“广、广”一般处于半包围结构,“宀、穴”一般位于字的上部。有些会意字意符的组合模仿自然界物象之间的位置关系会意字是什么意思,如“杲”以日出木上表明亮,“杳”则以日落木下表日冥。在这里,位置关系成为表义的一种手段。由于占汉字总数百分之八九十的形声字中有很大比例的字具有左形右声的规律(所谓“右文说”),当这些“左形”充任会意字的意符时,往往会受到形声字的影响,也居于会意字的左侧,如“沙、派、漏”中的“水”旁。此外,汉民族的认知思维习惯也对会意字意符的布局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情况比较复杂,这里就不展开了。
会意字的认知过程和生成过程的程序是相逆的。受众看到会意字后,往往先将它切分为若干个意符,然后依据意符的意义、位置关系等因素推测意符的组合次序,在此基础上再将意符间可能省略的成分补足,最后在会意字所在语句语境的帮助下推测这个会意字可能表示的意义。
当然,推测的过程中也有可能产生误判,因为相似的意符有时存在着不同的组合关系。比如“逸”和“逐”,兔和豕相若,但“逸”只能理解为(兔)逃逸,而“逐”则为追逐(豕),“兔”主动而“豕”被动。在这时,语境的作用不可小觑。
原文见2008年11月26日
《语言文字周报》
渌沼莲花放,炎风暑雨情。
相逢问蚕麦,幸得称人情。
——元稹《芒种五月节》
题图摄影:丁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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